无论显赫如将军,亦或卑微如贩夫走卒,都在这无形的命运注视下,被时代的巨浪裹挟着,踉跄前行,走向各自未知的深渊或微光。
湖口大捷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,炸响了沉寂的京城。
陈将军将功劳归功于沈世元,这份突如其来的“恩典”,瞬间将沈世元从身份尴尬的边缘推上了功臣的高台。
沈家那曾经门可罗雀的朱漆大门,一夜之间车水马龙,喧嚣鼎沸。
沈一章虽无官职在身,但行动自由,他穿着簇新的绸缎长衫,红光满面,日渐出入总统府,与各位达官贵人推杯换盏,觥筹交错间,笑声爽朗,竟比有官衔时更显自在洒脱。
那些素来爱针砭时弊、讥讽权贵的报纸,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,偃旗息鼓,换了副温和的面孔。
沈世元却并未沉溺于这虚假的荣光。他借着这份功劳,冷静而清醒地向上面讨了个“赏”——武官学校的一个教习岗位。
他脱下象征实权的戎装,换上了教官的制服,一头扎进了训练场,安心训兵去了。
愿意主动上交兵权,上头自然欢喜不已,对沈世元大加赞赏,言辞间满是“深明大义”、“国之栋梁”的溢美之词,并特许他“择日出发,随时可返京与家眷团聚”。
这消息,不等沈世元亲口告知,宜棠早已知道了。多日未见的沈世良来医院探望詹森。宜棠见他推门进来,微微一怔,随即自然地展露笑颜,丝毫没有芥蒂地重新喊回“大哥”,又问候起面粉厂的生意。
沈世良脸上带着生意人的精明,将疲惫藏得死死的,笑道:“托你夫君的福,我的德国机器到位了,眼下昼夜加工,日产万斤,供不应求,发家致富,指日可待。”
他说得轻松,眼底却掠过忧虑,眼下的困难,他断然不会宣之于口。
宜棠正低头专注地为詹森调整输液管,手中动作不停,只断断续续地应着沈世良的话,刻意维持着一种疏离的忙碌感,希望他能自觉无趣,早些离开。
沈世良何等敏锐,立刻察觉到了宜棠的敷衍。
然而,这敷衍非但没有让他不悦,反而令他心中涌起一股奇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