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阿速高踞主位,花白的须发戟张,布满皱纹的脸上沟壑更深,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。
“各部,报!”萧阿速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。
一位奚族首领率先出列,抚胸行礼,面色凝重:“回大王!各部兵马正按令向预定防区集结。
然……开春不久,牲口疲弱,战马掉膘严重,膘力不足三成!
长途奔袭、重甲冲锋之力,恐……恐难持久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,“粮秣辎重转运亦受风雪泥泞所阻,南院支援的粮队尚在途中,各堡寨存粮仅够月余固守之用。”
渤海详稳紧接着补充:“末将所部已加固归化州、弘州等处城防,滚木礌石、火油金汁皆已备齐。
然守城器械,尤其是大型床弩、抛石机所需之石弹、重箭,存量告急!
工匠日夜赶制,仍恐不敷大战消耗。”
皮室军详稳沉声道:“末将麾下铁林军已集结七成,然如奚王所言,战马膘情堪忧,重甲披挂后,冲击力与耐力恐不及秋冬。
轻骑斥候已尽数撒出,然宋境封锁严密,深入不易,真定府方向宋军主力动向……尚不明朗。”
帐内一片压抑的沉默。春季作战,尤其是对依赖骑兵的辽国而言,是天时上的巨大劣势。马瘦、粮少、路难行,处处掣肘。
萧阿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包铁的案角,发出沉闷的“笃笃”声。他猛地抬眼,锐利的目光射向南方,仿佛要穿透帐壁和风雪:“宋人……会不会趁我立足未稳,率先发难?”
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,激起涟漪。
众将面面相觑,目光最终都落在了角落的耶律仁先身上。
他虽失势,但毕竟曾总揽北面军机,对宋国了解最深。
耶律仁先感受到目光,深吸一口气,出列躬身,姿态放得极低:“大王明鉴。依常理推断,宋国皇帝赵顼,年少气盛,虽有开战之心,然其朝廷党争激烈,新党旧党扯皮不休。
我国国书送达汴梁估计没几日,宋廷内部争论、调兵遣将、筹措粮饷、下达开战明诏……这一套繁琐流程走下来,绝非旬日之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