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穿着厚重胶皮围裙、戴着破手套的汉子,正喊着号子,从一艘小渔船上卸下一筐筐冻得梆硬的带鱼。银亮的鱼肚皮上,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珠子,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。浓烈的鱼腥味混合着柴油和江水的咸腥气,扑面而来。
范秋生一边护着车上的布匹,一边焦急地摸出怀表:六点四十分!渡轮粗大的烟囱正喷吐着滚滚黑烟,发出低沉的轰鸣,这是即将启航的信号!
“让让!让让!不长眼啊!”两个身材粗壮的妇女扛着沉重的箩筐,骂骂咧咧地擦着范秋生身边挤过。
箩筐里塞满了活物,一只红冠子的大公鸡从筐缝里探出头,发出惊慌的“咯咯”声。
范秋生侧身躲避,小心翼翼护着布料往通往渡轮货舱的跳板挪动。跳板狭窄湿滑,覆盖着一层薄冰。就在他一只脚刚踏上跳板边缘,重心前移的刹那——
“嘣!”
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轻响!那根松动的麻绳,承受不住布匹的重压和角度的变化,猛地彻底崩断!
藏青色的卡其布匹,像被禁锢已久的瀑布找到了宣泄口,瞬间从布墩顶部倾泻而下,顺着倾斜的跳板,势不可挡地滑向冰冷的江面!
布匹展开,如同一条失魂的黄龙,直坠深渊!
“我的布——!”范秋生魂飞魄散,喉咙里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!根本来不及思考,他整个人像炮弹一样扑向跳板边缘,身体重重摔在冰冷的木板上,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,十指如铁钩般死死扣住那匹即将完全滑入江水的布料!
冰冷的江水在脚下翻滚着浑浊的旋涡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腥咸的水沫溅起,打在他的脸上、睫毛上,模糊了视线。布料沉重湿滑,像一条冰冷的大鱼,正从他的指缝间无情地溜走。绝望像江水一样淹没了他。
“后生仔!抓稳喽——!”
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耳畔响起!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浓烈的鱼腥味,如同黑塔般压了过来!
是那个刚才卸带鱼的汉子!
他反应快得惊人,蒲扇般粗糙厚实的大手,带着常年劳作的惊人力量,猛地攥住了布料滑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