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小,他便是个不善言辞的人,偏偏家里又开着需要张嘴吆喝的买卖。
父亲为了锻炼他,便担起装满针头线脑的竹筐,将他往身边一带。
“针线布头——收山货嘞——”
每一日,父亲撩开嗓子吆喝出口的第一句话,都会撞碎在十里八乡的头一片晨雾之中。
紧跟着,他就必须张开卡住的喉咙,随着父亲的语调再喊一遍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十里八乡的路,就这么在父子俩的脚下踩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某一天,父亲将肩上那根磨的棱角溜圆的扁担独个压在了他的肩上。
至此,嘹亮的嗓子似又被什么堵了回来,他涨红着脸,走在明明熟悉却似一夜长出青苔的路上,步步维艰。
每到一个村落,他无法再如从前一般走街串巷高声呼喊,只能蜷缩在每个村子的一处,等着客人不喊自来。
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,直到有一天,他挑着货担到了宋家村。
依稀记得,那是个风和日暖的春季,他如往常一般挑着货担在宋家村村口那棵老槐树下落定。
兴许春忙的原因,那日生意格外惨淡,等了大半天,才卖出一副针线。
而买针线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孩子他娘,宋慈姑。
那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。
“你这货郎,既是卖货,咋不吆喝?”
“不吆喝,知道的以为你在卖货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亲戚走亲来了呢!”
“噗”
少女说着说着,自个先笑了起来。
那天直到回了镇里,脑海里都只剩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和晃眼的笑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