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要回城?”他拭去唇边碎屑,鸦青广袖扫过案上残雪。
“你先回,我还有些收尾的活计。”桑知漪将空锅搬上板车,麻布襻膊勒出红痕。从前她连绣针扎手都要哭半晌,如今冻疮裂了口子也不曾皱眉。
白怀瑾望着她忙碌的背影,心口泛起细密的疼。
重生以来总执着于寻找过去那个娇憨的姑娘,此刻却惊觉眼前人更教他移不开眼——那截被寒风吹红的脖颈,分明还沾着旧年茉莉香。
“留两个人候着。”他解下大氅递给侍从,转身没入风雪。玄色衣袂翻飞如断线纸鸢,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中。
待收拾好粥棚的锅碗,暮色已压上城头。
鹿寒缩在马车角落,看桑知漪往冻裂的指节上抹蛤蜊油,忽然抽了抽鼻子:“桑姐姐,我爹要续弦了。”
“这是喜事。”桑知漪将暖炉塞给他,“护国公府总要有女主人操持。”
“可那是个母夜叉!”少年猛地直起身,镶银抹额差点撞到车顶,“上月她来府里做客,瞧见我的小青非但不怕,还说蛇羹最是滋补!”
腰间的翠竹荷包簌簌作响,里头盘着条碧玉小蛇。
桑知漪板起脸:“慎言!萧姑娘乃大行台嫡女,岂容你这般编排?”
鹿寒颓然瘫回软垫,鹿皮靴踢得暖炉哐当响:“往后定要拘着我学规矩,说不定…”他忽地压低声音,琉璃眼珠转得狡黠:“还会给我添个弟弟,把我推进荷花池溺死!”
“胡吣!”桑知漪拧他耳朵,“这话传出去,仔细你爹请家法。”
鹿寒扒着车窗看了会儿流民聚集的草棚,突然喃喃:“其实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也挺好。”
桑知漪正要说话,马车猛地颠簸。鹿寒怀里的荷包滑落,小青蛇探头吐信,吓得车夫连声告罪:“姑娘恕罪,方才碾着冻硬的辙印了。”
她撩开车帘望去,官道旁蜷着个老妪,怀里婴儿的啼哭比猫叫还细弱。
鹿寒顺着她视线看去,默默把荷包里的桂花糖全倒在窗棂上。
彼此沉默了片刻。
鹿寒的声音闷闷的,带着孩子气的懊恼:“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。我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