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当年神农氏尝百草,想必也遇过这般虫菌相杀。」林羽望着陶瓮中渐垂的菌丝,忽然从怀中取出半片甲骨,上面刻着模糊的虫形纹与菌形纹相交,「这是在殷墟甲骨上拓的『虫菌纹』,商人遇蝗灾则祭菌神,与咱们今日所见,竟是千年一脉。」
暮色四合时,陶瓮里已积了薄薄一层白菌丝,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。王远小心翼翼地封口,忽觉瓮壁微烫 —— 这是菌种活化的征兆。他想起在牛角村时,林羽曾用驯鹿乳激活火鳞菌核,此刻的白僵菌虽无寒热相济之妙,却深谙「以虫治虫」的自然之道,恰如古人用鸬鹚捕鱼、养鸭治蝗,都是借天地万物的相生之理。
返回治虫公所的路上,王远背着装着白僵菌的陶瓮,听着运河水拍岸的声响,忽然看见水面漂着几盏河灯,灯上写着「祈菌神佑稻」的字样 —— 原来是当地百姓自发祭拜,感谢他们寻得治虫菌种。他忽然懂得,所谓「虫穴寻菌」,寻的不是奇珍异宝,而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共生智慧,是藏在腐木深处、虫尸之间的自然法则。
是夜,治虫公所的地窖里,林羽将白僵菌母种接入腐稻培养基,王远则依照《齐民要术》的记载,在菌种旁放置浸过艾草汁的陶片 —— 这是驱虫护菌的古法。当第一缕晨光透进地窖,他们看见白僵菌已爬满腐稻,菌丝末端竟结出细小的孢子囊,如繁星缀在黑夜,正是治虫的希望之光。
运河的雾气里,传来百姓们翻整稻田的声响,铁甲虫的「咔嚓」声渐稀,取而代之的是白僵菌孢子落在叶面上的「沙沙」声。王远望着陶瓮中生长的菌种,忽然想起祖父说过的话:「虫灾不是天罚,是天地在教咱们如何与万物共生。」此刻,手中的白僵菌便是最好的答案 —— 它藏在腐木深处,等着懂得敬畏自然的农人来寻,等着用千年不变的虫菌之道,化解人间的灾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