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,官道两侧歪斜的茅草屋上,褪色的招魂幡在微风中无力地飘动着,发出“呼呼”的声响。
几个瘦得只剩骨架的妇人,正麻木地用木棍拨弄着焚烧衣物的火堆,火星四溅,灰烬落在她们开裂的布鞋上,竟也无人理会,那布鞋上的裂缝仿佛是岁月与苦难刻下的印记。
“姑娘,前边就是临时医馆。”车夫攥紧缰绳,马匹焦躁地刨着蹄子,避开路中央一具盖着草席的尸体,马蹄踏在地上的“哒哒”声,仿佛敲在沈清歌的心上。
沈清歌将银针包往袖中推了推,父亲临行前的话还在耳畔回响:“此次赈疫暗流涌动,切记莫要锋芒太露。”
医馆原是间破败的城隍庙,褪色的朱漆大门斑驳陆离,门外横七竖八躺着呻吟的病患,那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,让人听了心生不忍。
沈清歌刚跨过门槛,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,斜刺里伸来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。
“这般娇滴滴的小娘子,怕是连黄连与黄芩都分不清吧?”穿着六品官服的李大人眯着眼,腰间玉佩随着笑声叮当作响,那声音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格外刺耳。
“大人说笑了。”沈清歌侧身避开那浓烈的酒气,只觉胃里一阵翻腾,药箱却被个满脸络腮胡的医者挡住。
王大夫捏着山羊须冷笑:“韩院判莫不是老糊涂了?派个黄毛丫头来应付差事。”
角落里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清脆声响,扎着双丫髻的柳如烟慌忙蹲身收拾药渣:“奴婢这就去煎新药!”她抬头时,脖颈上那道醒目的鞭痕刺痛了沈清歌的眼,沈清歌认出这是太医院去年除名的药童——因着不肯在贵人药方里多加三钱人参。
正午的日头火辣辣地晒着,瓦片滚烫得仿佛能烫伤人,沈清歌手指触碰到那些发霉的药材,心中满是无奈。
本该足量的金银花少了三成,艾草里掺着枯枝,连药杵都被换成了半截柴火棍。
柳如烟压低声音:“昨夜又运走两车官仓米粮,说是要补什么河道”
凄厉的哭喊声陡然撕裂凝滞的空气,四个壮汉抬着门板冲进来,板上的老者面色青紫,十指蜷曲如鹰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