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自信攥紧城垛上的夯土,指缝间漏下的沙砾混着血痂 —— 那是昨日伤兵包扎时蹭上的。
十年来他引经据典的谏言,此刻正被狂风撕成碎片,散落在黄河故道的败军之中。
“裴大人!王太守遣使求援!” 属官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,头盔歪在一边,露出额角被流矢擦出的血痕。
“滑台守兵只剩三千,魏军铁蹄已踏破外城!” 他递来的密报浸着汗渍,“粮、粮草辎重在昨夜被焚,王太守说。。。如无援军,就让我们快走!”
郗自信展开竹简,墨字在风沙中模糊成血痕。“唱筹量沙” 的典故还在唇边,却看见远处泗水浮着无数竹盾 —— 那些曾被王玄谟夸作 “固若金汤” 的防御工事,此刻正载着宋军的残肢顺流而下。
十年前他在含章殿力谏的 “屯田积谷”,终究成了镜花水月。
“裴大人,沈公请您速到中军帐!”
亲卫的呼喊穿透风沙,郗自信转身时,看见沈庆之的铁刃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。老将坐在城垛上,手里捏着半截断箭,箭杆上还缠着未燃尽的麻绳 —— 那是魏军夜袭时用来火攻的利器。
“看看吧。” 沈庆之将断箭掷在地上,铁刃甲的肩吞擦过城墙砖缝,发出指甲刮骨般的声响。
“王玄谟把却月阵摆在平原上,活活让魏军铁骑冲成了筛子。” 老将指向北方天际,那里腾起的黑烟遮天蔽日。
“昨夜风大,火借风势,粮草堆烧了整整一夜。某派去救援的骑兵,连人带马都没回来。”
郗自信蹲下身,捡起断箭,箭镞上刻着 “大魏” 二字的阴文。
十年前他在御史台校对《魏书》时,曾见过一模一样的兵器图谱,此刻指尖触到的金属凉意,与史书简册上的朱砂批注重叠在一起。
“沈公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“当年檀司空唱筹量沙时,至少知道虚实相济。。。”
“嘘!” 沈庆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,铁手套上的血渍蹭在郗自信的绯袍上。
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,城墙随之震颤 —— 是魏军先锋的投石机开始攻城了。
“裴大人可知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