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楼的角楼突然爆出火光,一名伤兵连滚带爬地冲来:“沈公!魏军架云梯了!东北角守将战死,城墙快破了!”
郗自信看见伤兵腰间挂着的细绳 —— 那是十年前文帝亲赐的那批 “忠勇” 佩,如今佩绳断裂,玉珏不知去向。
“组织百姓撤退。”
沈庆之猛地站起身,铁刃甲的重量让他晃了晃。
他从腰间解下酒囊,灌了一大口,酒液顺着嘴角流下,在甲胄上结成冰碴。
“裴大人,你带着史官们向南走,把今日所见所闻都记下来。记住,要写清楚:是王玄谟贪功冒进,是陛下轻信谗言,是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,一支冷箭穿透沈庆之的肩甲。
老将晃了晃,却用刀拄地站稳,怒目盯着远处的魏军先锋帅旗:“狗娘养的!来啊!”
郗自信扑过去想扶,却被沈庆之甩开:“走!某替你断后!”
风沙越来越大,郗自信踉跄着后退,看见沈庆之挥刀砍断云梯,铁刃上的獬豸纹在火光中狰狞欲活。
他想起十年前含章殿里,老将那句 “耕当问奴,织当访婢”,此刻却成了泣血的谶言。
撤退的队伍行至泗洪洪泽湖,郗自信回头望去,彭城已被黑烟吞没,像一处巨大的烽燧。
江面上漂浮着无数尸体,其中一具穿着绯色朝服,广袖展开如残破的蝶翼 —— 那是他昨夜校对《元嘉北伐议》时穿的官服。
属官递来一壶水,壶嘴结着冰,他喝了一口,尝到铁锈般的腥气。
“裴大人,” 属官指着北岸,声音发颤,“魏军在那边筑坛了。”
郗自信望去,只见北魏的先锋大旗立在高台上,旗下堆着层层叠叠的头骨,最顶端那颗戴着宋军校尉的头盔,缨子在风中滴血。
夜风渐起,郗自信摸出怀中的《元嘉北伐议》,墨迹已被泪水晕染。
他想起文帝在暖阁说 “再缓三年” 时,龙袍里衬的暗纹龙鳞 —— 那些金线绣成的鳞片,此刻正化作魏军刀鞘上的寒光。
十年生聚的虚像终究破碎,他以史为鉴的劝谏,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