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尸体扔进了城外乱葬岗的枯井里……”
“动手的是朱七手下两个泼皮,一个叫癞痢头,一个叫独眼龙!”
“东郊的王铁匠,打铁手艺好,朱家想收他的铺子他不肯……就……就趁他打铁时,在他淬火的水缸里动了手脚,掺了毒……王铁匠浑身溃烂,没几天就……就没了!”
“他婆娘带着孩子去告状,半路上遇到地痞,全……全没了!”
“也是……是朱七找人干的!”
孙有财的声音越来越低,越来越抖,每吐露一桩血案,都像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。
这些被朱家视为意外草草处理的冤魂。
此刻仿佛都从黑暗的角落里浮现出来,用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。
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。
“还有……还有……”
他涕泪横流,几近崩溃,“小的……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!真的就这些了!”
“大人!求您开恩!小的愿当人证!指认他们!只求留我孙家一条活路啊!”
他又开始砰砰磕头,额头早已血肉模糊。
李孝寿静静地听着,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愈发深邃。
孙有财供出的这些名字、地点、手段,像一张巨大的、沾满血污的蛛网,正在他脑海中迅速铺开、连接。
每一个节点,都指向朱家那盘根错节、深不见底的罪恶根基。
这胖子知道的,恐怕只是冰山一角。
但仅仅是这露出水面的一角,已足够将整个朱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他缓缓直起身,绯红的官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浸透了血色。
他没有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孙有财,目光投向厚重的牢门之外。
那深邃幽暗的甬道尽头,仿佛穿透了层层石壁,看到了那座矗立在汴京繁华深处的朱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