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夜时分,雪停了。
我坐在堂屋的火墙子旁,怀里抱着堂哥的遗像,遗像上的他笑得格外诡异,像是知道什么秘密。窗外传来“沙沙”的脚步声,像是有人在撒骨灰。我想起老萨满的话,握紧了手里的烧火棍。
“小川啊……”堂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带着股子潮湿的霉味,“开门,我是你哥,我迷路了……”
我屏住呼吸,透过门缝看见堂哥的魂魄正趴在门上,他的脸已经腐烂,露出底下的白骨,眼睛里爬着黑蛆,正顺着门缝往里看。我想起小时候他带我去山里摘野果,他的手那么温暖,此刻却变成了青灰色的爪子。
“小川,你还记得咱小时候去掏鸟窝吗?”堂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你从树上摔下来,是哥把你背回家的……”
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,手里的烧火棍渐渐松开。就在这时,堂嫂突然从里屋冲出来,把一碗黑狗血泼在门上,门外传来一声尖叫,接着是“簌簌”的逃跑声。
“别听他的,那不是你哥。”堂嫂的脸上全是冷汗,“黄皮子会学人声,专门骗亲近的人开门。”
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,这次“当——当——当——”连敲三声,像是在报丧。我看见窗户上的冰花突然组成了一张人脸,那是个穿旗袍的女人,她的头发很长,遮住了半张脸,嘴角咧开,露出锯齿状的牙齿。
凌晨五点,天快亮了。
老萨满冲进院子,手里举着个燃烧的火把:“快走!黄皮子大仙来了!”
我看见远处的山林里涌出无数黄皮子,它们人立而起,前爪捧着点燃的蜡烛,排成整齐的队伍,朝着阴河屯走来。最前面的是只体型巨大的黄皮子,通身毛色金黄,头上戴着个用骨头做的王冠,手里举着堂哥的魂魄。
“你们人类占了我们的地,杀了我们的子孙,”黄皮子大仙开口了,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,“现在该还债了,用你们的魂,换我们的子子孙孙。”
老萨满掏出鹿皮袋,撒出一把黄皮子爪:“大仙息怒,我们愿意重修皮子坟,年年供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