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就在王超几乎要绝望的时候,徐涛收回目光,重新落在眼前那碗凝着油花的片儿川上。他拿起筷子,不是吃,而是用筷子尖,一下,一下,缓慢地戳着碗里已经泡涨的面条。汤汁溅起,落在油腻的桌面上。
“好。”一个字,从喉咙深处挤出来,干涩,低沉,没有任何波澜。
王超猛地抬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他,巨大的狂喜和一种更深重的羞愧在脸上交织扭曲:“涛…涛哥!你…我…”他语无伦次。
徐涛没再看他,只是把筷子重重地戳在碗底,发出“笃”的一声闷响。他站起身,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学校那边…我自己去退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转身就走,推开那扇油腻的玻璃门,再次融入了河坊街喧嚣而冷漠的人潮。阳光照在他黝黑沉默的脸上,却驱不散眼底那深不见底的寒意。
退学手续办得异常顺利,或者说,根本没人挽留。一个常年旷课、打架斗殴、成绩垫底,如今又卷进恶性斗殴案件(尽管是顶罪)的学生,对学校而言,更像是一个急于甩掉的麻烦。班主任那张公式化的脸上,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
走出那所普通高中的大门,徐涛回头望了一眼。教学楼灰扑扑的墙面,操场上奔跑的学生模糊的身影,一切都显得遥远而陌生,与他格格不入。他深吸一口气,空气里有桂花残留的甜香,也有汽车尾气的浊味。他拉了拉肩上那个半空的旧背包带子,头也不回地走向公交站。
家在十五奎巷深处。那是杭城老城区一片迷宫般的巷弄,青石板路,白墙黑瓦,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水渍和苔痕。巷子狭窄曲折,头顶是交错纵横的晾衣竹竿,挂满了各色衣物,像万国旗。傍晚时分,巷子里飘散着各家各户炒菜的油烟味和饭菜香。
徐涛低着头,沿着熟悉的路径,踩着湿滑的青石板,快步往家走。脚步放得很轻,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,不想惊动太多人。巷子深处光线愈发昏暗。
就在一个岔路口,前面通往他家院门那条更窄的支巷口,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