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瀚笑而不答,只为他斟了一杯温酒。
朱元璋看着他,道:
“你知我为何将那周简送去东宫?”
朱瀚点头:“臣弟知。他是旧友之子,亦是少年有为之人,笔锋锐利、眼界通透。送他去,是为磨太子的棱角,也是给太子添一位真正能与他辩事论道之人。”
朱元璋轻叹一声:“还是你看得透。”
他顿了顿,才缓缓低语:
“朕年岁渐长,也疲了。但我不怕敌国,不怕乱臣,我只怕……子孙庸碌。”
“瀚弟,你是我最信之人,若有一日朕不在了……”
朱瀚猛地抬头。
朱元璋却摆手笑道:“莫急,我还活得好。但话总要提早说。”
“若那一日真至,太子不稳,你便扶他。”
朱瀚神色沉定,不悲不喜,只郑重开口:
“臣弟谨记。”
御马监以北,皇城外三里,一处名为“文清台”的园林悄然开张。
其地不属朝堂,不列庙籍,却一时文人汇聚,琴棋书画,墨香绕梁。
太子朱标,今日便携数位东宫少臣至此。
园中主屋幽雅,四壁无饰,惟一墙挂《幽篁图》;亭中水榭回廊,随风泛起涟漪,湖心画舫缓缓飘来,一女子素衣持箫,未言未笑,箫声却婉转如泣。
朱标立于榭中,听得久了,忽而低语一句:“这是《落梅》。”
“殿下好耳力。”一旁的沈然笑道,“正是《落梅》,乃陈宫旧谱,据说箫谱失传百年。近日此女重得古音,便引来京中士人相访。”
朱标轻轻点头,心底却另有一思。
此曲、此地、此人——若无人指点,岂会恰逢东宫之行?
他并未点破,只举步上前,向那女子微拱一礼。
“此曲若雪,落而无声,不知姑娘名讳。”
女子盈盈起身,缓缓福身,声如泉响:
“小女子名唤清越,非敢称艺,只因得一旧卷,略试音律。”
朱标微笑:“落而无声,是为高音。”
他转头看向沈然:“此地雅静,东宫才子日后可来几次。”
沈然低声应诺。
傍晚时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