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手指拂过那些冰冷的、嵌着贝壳碎屑的灰浆表面,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。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她绀青色的朝服染成温暖的橙红,也将她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长,仿佛要融入这由她亲手守护的土地。
“成了。”她低语,声音轻得如同叹息,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,“总算成了。”她停下脚步,眺望着远处在暮霭中安然卧伏的村庄轮廓,炊烟袅袅升起,一派人间烟火。这景象,比任何欢呼都更能慰藉她的心。
陈商敏锐地察觉到妻子掌心的冰凉和指尖细微的颤抖,以及她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、近乎解脱的疲惫。他没有多言,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,用自己的体温传递着无声的支撑。
“回吧。”窦涟收回目光,对丈夫露出一个极其浅淡、却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担的微笑,“累了。”
当夜,窦涟下榻的小院一片寂静。月光透过窗棂,洒在屋内简朴的陈设上。窦涟换下了那身象征权柄的朝服,只着一件素色中衣,靠坐在临窗的软榻上。她没有点灯,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庭院里一株在秋风中簌簌作响的桂树。桌上摊着几份关于海塘后续维护和杭州府明年水利规划的卷宗,墨迹未干。一只小巧的木匣放在卷宗旁,里面装着几封家书和一枚磨损得温润的旧玉簪——那是陈商早年送她的定情之物。
陈商端来一碗温热的参汤,轻声道:“阿涟,喝点汤,早些歇息。”
窦涟接过碗,却没有立刻喝。她抬眼看向丈夫,月光下,她的面容异常平静,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满足的光辉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:“今日我很快活。”
陈商喉头一哽,强忍着心头的悸动,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。海塘成了,百姓安了,你毕生所愿,得偿了。”
窦涟微微颔首,小口啜饮着参汤。她的动作很慢,仿佛在细细品味这难得的安宁。喝完汤,她将碗递给陈商,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