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坠河时何晨光拽着他的那只手,想起芦苇荡里分食的那块压缩饼干。那些温暖的回忆让他充满力量,他咬紧牙关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,和何晨光一起向着坡顶冲去。
当终点线的红旗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,队长正站在阴影下掐着秒表,帽檐下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。
梁松的眼前开始发黑,太阳穴突突直跳,最后十米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挪动。冲过终点的瞬间,两人同时瘫坐在地,胸膛剧烈起伏着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这次成绩,全队最快。” 队长难得地露出笑容,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,给了他们极大的鼓励。
夜幕笼罩着基地,营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远处训练场的探照灯交相呼应。梁松坐在下铺,膝盖上铺着从抽屉底翻出的方格信纸,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。台灯昏黄的光晕里,他望着信纸上 “爸、妈” 两个字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白天训练时背包肩带勒出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,此刻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令人窒息。
笔尖终于划破纸面时,沙沙的书写声惊动了对面床上翻身的战友。
梁松下意识地将信纸往怀里藏了藏,仿佛那些未成形的文字是见不得光的秘密。他写着训练场的朝阳,写食堂新换的炊事员手艺,却在提到 “一切都好” 时突然顿住。钢笔尖洇出墨点,在信纸上晕开深色的团块,像极了演练时电网烧焦的袖口。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灼烧:被绊索绊倒的狼狈、负重训练时近乎窒息的疼痛,还有烈士陵园里无名碑前的沉默,此刻都化作笔尖颤抖的轨迹。
当写到 “右腿旧伤已经痊愈” 时,梁松的手指突然收紧。
白天爬坡时撕裂般的剧痛仿佛再次袭来,他盯着信纸空白处,眼前却浮现出母亲临别时红着眼眶往他行李箱塞药膏的模样。钢笔重重砸在木板床沿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抓起整张信纸狠狠揉搓,纸团被捏得簌簌作响,最后用力扔进三步外的铁皮垃圾桶,仿佛要把所有脆弱和不甘都一并丢弃。
熄灯号响起前,梁松借着走廊的应急灯检查明天的装备。战术背心上的卡扣被他反复开合,直到金属边缘磨得发烫;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