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“以乐景写哀”的手法,正是辛弃疾的独创。王国维在《人间词话》中评价:“东坡之词旷,稼轩之词豪。无二人之胸襟而学其词,犹东施之效捧心也。”所谓“豪”,不仅是气势的宏大,更是情感的真挚——他没有刻意回避痛苦,而是将“壮”与“悲”交织,让读者在“金戈铁马”的豪情中感受到“报国无门”的沉郁。
32 词中的“未竟之志”:梦境、历史与现实的撕裂
辛弃疾的词作中,“梦”是一个高频意象。《破阵子》的“梦回吹角连营”,《夜游宫·记梦寄师伯浑》的“雪晓清笳乱起,梦游处、不知何地”,都是通过梦境重返战场的方式,宣泄现实中的压抑。这种“以梦写志”的手法,本质上是对理想的坚守——即便现实中“把吴钩看了,栏杆拍遍,无人会,登临意”(《水龙吟·登建康赏心亭》),他仍在梦中保留着“了却君王天下事,赢得生前身后名”的期待。
除了梦境,辛弃疾还善于借历史人物自况。《南乡子·登京口北固亭有怀》中,“何处望神州?满眼风光北固楼。千古兴亡多少事?悠悠。不尽长江滚滚流。年少万兜鍪,坐断东南战未休。天下英雄谁敌手?曹刘。生子当如孙仲谋。”他以孙权(“坐断东南战未休”)自比,暗讽南宋朝廷的怯懦——孙权面对强敌尚能抗争,南宋皇帝却“直把杭州作汴州”。
更深刻的悲剧性在于,辛弃疾越是借历史抒怀,越凸显现实的荒诞。他在《永遇乐·京口北固亭怀古》中写道:“想当年,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”这是赞美刘裕(南朝宋武帝)北伐的功绩;而下阕笔锋一转:“元嘉草草,封狼居胥,赢得仓皇北顾。”则是警告韩侂胄(南宋权臣)不要重蹈刘义隆(南朝宋文帝)冒进失败的覆辙。这种“以古鉴今”的智慧,恰恰说明他对北伐的复杂性有着清醒认知——既渴望胜利,又深知风险。
四、晚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