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指望他们配合曹姐姐做出蒸汽机,做出新器。”宁时语气平稳,目光直视她,“灵伊,你给的钱只够他们活命,却未必够他们拼命。工匠司不是善堂,是要出成果的地方。待遇若只够混日子,谁来钻研技艺?”
谢灵伊似乎也算是被说服了,也点点头:“拼命?所以多给点钱,他们就能变出花来?”
“能。”宁时毫不退让,慢条斯理道,“人若无后顾之忧,才有心思创新。待遇低,他们只求糊口;待遇高,他们才会卖力。思路是在,有本事的拿得多,没本事的少拿。规矩立下,他们自然知道该干什么。”
“我和曹姐姐一样,向来不做无谓之事。”
宁时平静地回视她,眸色如沉静的夜空,话语里的理性分毫未减。
“”
曹观澜闻言,倒是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。
宁时这番话说得大气磅礴,乍听之下像是单纯要为天下工匠谋福利,慷慨激昂得近乎理想主义。
可曹观澜太清楚了,若只是出于一时感慨,宁时绝不会给出如此周全且务实的条件——底薪三倍、成果赏银、休沐与食宿保障,每一条都像是精心计算过的棋子,既诱人又不失章法。
她清晰地认识到,宁时的这番举措,不仅仅是“仁慈”,而是精准地刺入了大元匠户制度的弊病,同时也悄无声息地在工匠阶层埋下了一颗不小的种子——
这不仅是“改良”,更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拉拢和重塑。
世家贵族不缺银钱,甚至不缺工匠,但他们极少会主动改善工匠的待遇,毕竟,这些人几乎天生就是可供驱使的劳力,既廉价又顺从。
几两银子、一日粗粮,便能让他们俯首帖耳地干活,世代如此,谁会多此一举去打破这套规则?
而宁时此举——
无异于给匠户提供了一条逃离贱籍、靠自身技艺挣得更好生活的路。
她不仅给了他们银子,更给了他们盼头,甚至是某种隐秘的尊严。
这不是简单的施舍,而是将“工匠”从卑微的劳力,悄然推向“技师”的起点——一个靠才华而非出身定义价值的起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