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饭摆在堂屋八仙桌上时,檐角的铜铃被晚风拨得轻响。他捧着粗瓷碗喝冬瓜汤,喉头滚动的模样像极了饿了三日的狼崽子。我往他碗里添了块炖得酥烂的排骨,看他眼角还沾着的草屑,忽然想起上个月收到的战报,说玄甲军在雁门关外大破柔然铁骑,领军的沈副将单骑冲阵,左肋中了一箭。此刻他左腕内侧果然多了道新疤,蜿蜒着钻进袖口,像条蛰伏的小蛇。“这次要待多久?”我低头拨弄着碗里的米粒,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烛火的噼啪声,碎成小片小片的。他夹排骨的筷子顿了顿,汤汁顺着骨节滴在桌布上,晕开浅褐的印记:“三日后,要随驾西征。”
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过了屋脊。他靠在廊下的竹椅上,任由我用温水给他擦额角的汗。伤处的纱布浸透了血,我屏住呼吸解开时,看见那道伤口狰狞地横在肋骨上方,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。“军医说再晚半个时辰,箭头就该挨着心肺了。”我的声音发颤,指尖蘸着金疮药轻轻按在伤口上,感觉到他腹肌骤然收紧。他却忽然伸手握住我手腕,指腹摩挲着我虎口处的茧子——那是常年拿绣绷磨出来的。“等这次西征结束,”他抬头看我,眼中映着廊下摇曳的灯笼,“我向陛下请旨,解甲归田。”
子时的梆子声敲过三遍,他已经在里屋的床上睡着了。我坐在窗前借着月光绣箭囊,丝线在指间穿梭,绣出的云纹比去年那只更细密些。他说过,玄甲军的箭囊要耐磨耐潮,针脚必须走十字纹。窗外的杨花还在扑簌簌地落,忽然想起那年他教我骑马,也是这样的暮春时节。我攥着缰绳不敢动,他从身后环住我腰,掌心的老茧擦过我腰间的软肉,声音混着呼吸扑在耳后:“别怕,这畜生比兔子还温顺。”结果那匹枣红马突然撒欢儿跑起来,我尖叫着往后躲,撞进他怀里,闻见他身上混着汗味的檀香——后来才知道,那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半块香饼,宝贝得跟什么似的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箭囊上的最后一针终于收了尾。我摸着绣好的狼头图腾,想起他说过玄甲军的军旗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