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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个穿风衣的男人。他在书架间徘徊许久,最后在那排民国旧书前停下,抽出一本《啼笑因缘》。翻开扉页的瞬间,他忽然愣住——泛黄的纸页上,用铅笔写着“赠慕云,民国二十三年秋”。男人的手指轻轻抚过字迹,喉结滚动了两下,抬头问我:“这本书能卖给我吗?”他说话时,阳光正透过百叶窗的缝隙,在他眼角的皱纹里织出金色的网。我点点头,看他从钱包里抽出张支票,签名栏写着“沈慕云”。原来,有些故事兜兜转转二十年,终于在旧书里重逢。
    现在我总爱坐在收银台后的老藤椅上,看阳光在书页间游走,听推门声与翻书声交织成细碎的交响。每个来换书的人都会留下些什么,也许是片干枯的花瓣,一张褪色的车票,或者半句没写完的话。这些碎片在时光里慢慢发酵,让旧书有了体温,有了心跳。就像苏轼说的“旧书不厌百回读”,其实我们重读的何止是书,更是藏在字里行间的,自己走过的路,遇过的人,和那些舍不得遗忘的光阴。
    上个月陈阿婆最后一次来换书,她换了本《唐诗三百首》,说要教小孙女背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”。她走后,我在《红楼梦》的夹页里发现张纸条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铅笔字:“老头子,今天小孙女会叫爷爷了,你听见了吗?”笔迹被水渍晕开小块,像落在宣纸上的墨梅。那天傍晚我关了店门,抱着那摞旧书走到巷口的老槐树下,风卷起几片落叶,轻轻落在书脊上,忽然觉得每个故事都没有真正结束,它们只是换了个方式,在旧书里继续生长。
    如今玻璃柜里还摆着那个男生送的荧光笔,笔尖已经干了,但每次看到它,就想起那年冬至的雪,和他眼里亮晶晶的碎钻。旗袍女士后来寄来封信,附了张照片,照片里她母亲戴着老花镜,捧着补好的《金粉世家》,嘴角沾着饭粒,笑得像个孩子。化疗的客人再也没来过,但他留下的《存在与时间》里,夹着张字条:“向死而生的意思,大概是要像书里的字一样,哪怕知道终会被翻过去,也要在阳光下好好发光。”
    最近常下雨,檐角的雨水滴在青石板上,叮咚作响。我坐在店里,看雨水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痕迹,忽然想起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,她会不会在某个雨天,忽然想起曾经躲雨的旧书店,和那本夹着电影票根的《小王子》?也许有天她会回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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