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永强忽然想起什么,扯着贺老爹的袖子低语:“爹,那本书上……” 话未说完,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声,牛爷一脸淡然的走进来,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反着光:“巧了,我刚从区政府过来。” 他慢条斯理地翻开笔记本,“贺守财,你名下那三十亩水浇地,当初买地的银元是不是用小酒馆的黄花梨算盘抵的?这算盘现在还在我家博古架摆着呢。”
贺老娘腿一软瘫在地上,腕子上的淤青在冷汗中显得格外刺目。贺老爹想起军管会墙上 “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” 的标语,忽然发现李天佑身后的记账本上,“土地改革捐款” 那栏用红笔写着醒目的 “壹佰万元”。而他们今早带来的 “证据”,那截《金圆券防伪指南》,此刻正被警卫员翻到最后一页,露出用铅笔写的 “贺永强欠赌债叁佰元”。
“你们诬陷他人证据确凿,跟我们走一趟。” 两名治安员的声音惊得贺老娘尖叫。她慌忙去扯贺永强的袖子,却带出一封未拆的信,掉在 “坦白从宽” 的宣传栏下。李天佑捡起一看,信封上 “门头沟劳改农场” 的邮戳清晰,寄信人一栏写着 “二麻子”,正是那个当年被小耳朵送去黑窑的车夫。
贺家人被押出酒馆时,贺永强忽然转身,望着墙上 “劳动光荣” 的标语,想起自己在酒馆算错账时,老贺掌柜手把手教他纠错的场景。他张了张嘴,却被贺老爹的咒骂声淹没。街道上,新贴的《婚姻法》宣传画被阳光照亮,画中妇女的笑容比贺家所有的绸缎都明亮。
小酒馆重新落锁时,徐慧真用软布擦去贺老娘在门框上蹭的泥印。李天佑将账本归位,指尖抚过老贺掌柜的记账批注,忽然发现某页空白处,不知何时被人用铅笔写了句 “天理循环”。
窗外,土改工作队的宣传车正经过,大喇叭里的《解放区的天》盖过贺家人远去的哭嚎,惊起的麻雀扑棱棱飞向晴空,那里飘着鲜艳的五星红旗,比任何时代的任何旗帜都更干净,更明亮。
三日后,街道办贴出公告:贺家人因诬告陷害、伪造证据,被处以劳动改造六个月。李天佑站在小酒馆门口,忽然想起看着贺家人被带上警车时,治安队长说的话:“真假善恶,时间长了,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