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晚,考棚内的纸窗泛起一抹昏黄。
初秋的阳光带着些微凉意,照在油墨纸张上,泛出微微金光。
考棚内一片寂静,唯有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,像千万只蚂蚁在低语。
已是申时末。
从辰时开始落笔,足足过去五个时辰,大部分人早已写得腰酸背痛,眼睛发涩。
有的举子已经趴在桌上酣睡,有的手指颤抖、蘸墨不稳。
有的则在原地咬笔头,整整一个时辰连开头都没想明白。
“这八股文是真杀人啊。”
谢爽小声嘀咕,声音几不可闻。
他的手腕已经僵了,整张试卷潦草得像鬼画符。
格子框里他写了删、删了写,整整四页纸,几乎都是开头,完全进入不了起讲。
“知止……知止而后……什么来着?”
他瞪着朱题,像是要把纸看穿。
“我怎么越写越觉得这句像咒语呢?”
他隔着墙壁轻敲:“喂,谁还活着?”
“滚。”黄兴文的声音带着怒意,“让我静会儿,我刚把承题写完。”
“我胳膊都快断了。”谈子豪说,“一想到还有八天,我就想原地卧轨。”
“科场里有鬼吗?”万景烁冷幽默。
“……那我躺在你卷子上,总行了吧?”
几人虽低声交谈,却也知道分寸,声音压得极轻。
唯独沈阳此刻,正起身小活动了一下手腕,第一题早已收笔,文气凝练,排布分明。
他不急着立刻做第二题,而是端起茶盏,轻啜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。
纸上最后一句话还未干。
“故曰:志不定者,道不专;虑不精者,事难济。欲为有得,先正其止。”
他收笔满意,正要翻看第二题,却在这时,考场中异变突生。
“我他娘写不下去了!”
一声炸雷般的咆哮,猛然从偏西角的考棚中爆出,撕 裂考场沉寂。
全场一静,随后哗然。
“哪个疯了?”谢爽惊得手一抖,墨点溅到袖口。
“完了完了,这人疯了。”方世玉低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