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深,考棚中已点起纸灯。
微弱的烛光透过油纸窗,映得满地斑驳。风自棚缝吹入。
混着墨香与汗味,仿佛也沾染了一丝紧张与焦灼。
“咔嗒”,一盏灯芯被风吹灭,隔壁传来考生悄声咒骂与手忙脚乱地重点灯火。
三百人齐聚一堂,却静得如同坟场。
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细微声响此起彼伏,若说白日的科场是一场战斗,那夜里的考场,便是炼狱。
有些考生自知今天科考无望,干脆熄了油灯睡起了大觉。
而就在这炼狱中,有一处考棚却独显异样。
那是一处靠近前排偏东的考格,灯火虽暗,却不凌乱,文具摆得整整齐齐。
沈阳还在伏案答题。
笔走如风,字行如阵,起承转合、层层推进,每一段策论都逻辑缜密。
行文流畅,犹如江河自山涧奔涌而出,初不显势,渐见波涛。
“兵者,国之爪牙,政者,兵之骨血。”
“夫防边御寇,当先分敌寇之势,辨其虚实,分其起因。”
“或流寇因饥起乱,或地方豪强煽动,或边将贪墨致民生困顿,此三者,不可一法统应。”
“故应三策并行:清吏治以固根本,通粮道以安兵民,设安抚以分其众。”
“行赏罚而树威,讲法 令而得心;兵不必多,兵贵得法。”
他的策文并不一味强调杀伐,而是详尽剖析流寇之因。
重民情、讲政务、辅以兵道,文风沉实,不炫技、不铺陈,却自有一种压卷之势。
坐在沈阳考格后侧的监考官是巡棚副使王存谨。
此人原是国子监出身,年过四旬,历任州学教谕、文司主事,阅卷无数,自诩眼光毒辣。
本不过是巡一圈常规视察,走过考棚时目光偶然扫过沈阳案头,原以为只是一时好奇。
谁知这一看,就像被卷子上的文字钉在了原地。
他低头去看沈阳笔下那篇策文,一句两句三句,越看,眉头越紧,眼神越亮,呼吸也不自觉地轻了几分。
“……先治内,后御外……区分敌寇成因,再制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