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头整理裙角,余光却不经意间飘向前排——靠左首第三席的青衫男子正握着酒盏轻晃,墨发用玉冠松松束起,眉骨如远山衔月,竟比戏台上的嫦娥扮相还要清俊几分。
更叫人留意的是,这般年轻的面孔却坐在三品官员之列。
她记得赞礼官唱名时,这人姓沈,单名一个“砚”字,似是新晋的翰林院修撰,前日里刚因整顿漕运折子得了君景珩嘉奖。
“若是皇上腻了”乔瑾盯着沈砚耳尖那抹未褪的薄红,忽然觉得喉间泛起苦涩的桂花香。
琉璃盏里的花露泛起涟漪,她这才惊觉自己攥得太紧。
抬眼时,正见沈砚将酒盏轻轻推给一旁的老臣,指节在案上叩出规律的节拍,像极了她昨夜缝流星时的针脚。
若是能把这样的人攥在掌心乔瑾忽然想起太后宫里的金丝雀,每日清晨都会对着琉璃镜啄自己的影子,原来这宫里的人,终究都在找能映出自己的那面镜子。
琉璃盏里的烛火忽然晃了晃,乔瑾这才惊觉自己盯着人家瞧了太久。
正要收回目光,却见那沈砚忽然抬眸,眼尾微挑时,竟将她仓皇的神色尽收眼底。四目相撞的刹那,她只觉后颈腾地烧起来,指尖不受控地攥紧盏沿,连花露在玻璃上晕开的水痕都瞧不清了。
沈砚的耳尖也漫上薄红,修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纹路,原本端着的清贵气度竟添了几分局促。
他垂眸时,睫毛在眼下投出鸦青色阴影,像惊起的鹤鸟掠过湖面,荡起细微的涟漪。
金銮殿上的丝竹声突然变得遥远。
乔瑾数着案头蜜饯碟子上的缠枝纹,数到第七圈时,忽闻上方传来“砰”的轻响。
她猛地抬头,只见君景珩指间的琉璃酒杯被重重搁在案上,琥珀色的葡萄酒溅出少许,在明黄桌布上洇开深色印记,像他此刻沉下来的眉眼。
四下觥筹交错,唯有皇后敏锐地转头。
她顺着君景珩目光望去,恰好看见乔瑾慌乱中碰翻琉璃盏,而绿萝正伸手欲扶,袖口的麒麟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。
以及对面的那沈砚,目光落在乔瑾的身上。
皇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