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秋生喉头滚动,像吞下了一把冰冷的砂砾。他走到墙边,默默取下那条在寒风中飘摇了三天的样品裤。布料挺括的质感透过指尖传来,中央文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轰鸣,可眼前这令人窒息的冷清,却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。他仿佛又看见何山被铐走时那血红的、刻骨仇恨的眼睛,听见那恶毒的诅咒在耳边炸响:“范瘸子……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!”
绝望的藤蔓,似乎再次悄然缠上了脚踝。
第四天清晨,料峭春寒依旧。范秋生几乎一夜未眠,眼底布满血丝。他固执地将三条样品裤用崭新的木衣架撑好,再次挂到了小院临街的斑驳砖墙上,旁边立了块硬纸板,何伟军用红油漆用力刷上几个歪扭却醒目的大字——“芙蓉防盗裤,贼手莫来!”
寒风卷过,裤子空空荡荡地晃着,像三面无人响应的战旗。
日头艰难地爬上屋檐,将惨淡的光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。巷口卖豆浆油条的吆喝声由远及近,又渐渐远去。小院的门槛依旧冰冷,无人踏足。
晌午时分,连何伟军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黯淡下去。她默默收拾着裁剪案台上的碎布头,动作迟缓。罗红柳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,望着将熄的炉火出神,怀里搂着睡着的女儿丫丫,破棉鞋里露出灰扑扑的棉絮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即将吞噬最后一丝希望时——
“哐当!”
院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!木门撞在墙上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一个裹着厚重军大衣、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像座黑塔般堵在门口,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。他喘着粗气,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墙上挂着的“防盗裤”,眼神炽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。
“老板!这裤子!就这能防贼的裤子!”他声音洪亮得像打雷,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簌簌直掉,“还有多少条?老子全要了!”
范秋生和何伟军都懵了,一时反应不过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