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李大使你得多用用心,圣上可等着呢。”刘署令冷冷说了一句,随后又充满恶意地补充道,“你可看仔细了,诏书上说得清楚,圣人要的是岭南荔枝。”
李善德眼前一黑,岭南?那里距离长安得有五千里路,就是神仙也没办法!
外头鼓声快要停了,刘署令不耐烦地甩一甩衣袖,匆匆朝外头走去。李善德惊慌地扑过去揪住他袖子,却被一把推开,脊背再一次重重磕在木板地上。待得李善德头晕目眩爬起来,廊下已是空空荡荡。
李善德呆呆地瘫坐了一阵,忽然发疯似的直奔司农寺的甲库。宿直小吏突然被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拦住,吓得差点喊卫兵来抓人。李善德抓住小吏的胳膊,苦苦哀求开库一看。小吏生怕被他咬上一口,只好应允。
这里有几十个大枣木架子,上头堆着大量文牒。京城附近的林苑果园,虚实尽藏于此。李善德记得,中午签的那份敕牒,按原样抄了三份,分送三个衙署存底,其中司农寺存有一份。他决心要弄清楚,如果贴黄是真,那么在这个存档里一定也有痕迹。
这里的每一卷文书,都在外头露出一角标签。这叫抄目,上面写着事由、经办衙署与日期,以便勾检查询。李善德凭借这个,很快便找到了那件备份。他迫不及待地将卷轴从架上掣出来,展开一看,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。
这份文书上面,并无任何贴黄痕迹,“荔枝鲜十斤”五个字清晰工整,绝无半点涂抹。
“不行,我得去吏部核验另外一份!”
李善德仍不肯放弃,也不敢放弃。要知道,这可是圣人发下来的差遣,若是办不好,只有死路一条。所以他必须搞清楚,圣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。
他正琢磨着如何进入吏部的甲库,无意中扫到了卷轴外插的那一角抄目标签,上头密密麻麻许多墨字。
如果一轴文牒的流转跨了不同衙署,负责入档的官吏为了省事,往往懒得更换新标签,只用笔画掉旧标签上的字迹,把新抄目写上去。所以对有心人来说,光看抄目便知道它的流转过程。
李善德疑惑地拿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