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自信望着停泊的楼船,船舷上的 “宋” 字旗被雨水浸得褪色,水手们在甲板上懒洋洋地修补绳缆,毫无临战之态。
他转身望向江北,云雾缭绕中,碻磝城的轮廓若隐若现,像一块随时会坠入江中的礁石。
“大人,” 亲卫递来披风,“何大夫的忌日快到了,要不要 ——”
“不必。” 郗自信打断,目光落在远处的烽燧上,“他若泉下有知,只会骂我没用,连一道《实边论》都守不住。”
暮色四合时,郗自信回到府邸。
书房案头摆着还在编纂的《宋书》,翻开处正是檀道济列传,“自毁长城” 四字被朱砂圈得通红。
他摸出何承天的手稿,在 “兵农合一” 四字旁添了行小字:“今日见水师,如见道济公当年之师,悲哉。”
窗外,春雨渐急,打在青瓦上发出细密的声响。
郗自信吹灭烛火,任由黑暗笼罩房间。
黑暗中,他仿佛看见含章殿的烛火明明灭灭,听见刘义隆的笑声混着袁淑的谀辞,看见王玄谟的战船在江面上摇摇欲坠。
“耕当问奴,织当访婢。” 他喃喃自语,“陛下,你何时才能明白?”
雨声渐大,像极了滑台城外的喊杀声。
郗自信摸向床头的环首刀,却触到一片冰冷 —— 那柄陪他出生入死的战刀,还留在含章殿的御案上,如同他无法挽回的劝谏,一并留在了那个固执的帝王身边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