瓜步山下的江水裹挟着碎冰,如万马奔腾般撞击着江岸。
宋文帝刘义隆裹紧狐裘,站在石头城上,望着北岸连绵三十里的魏军营帐,手中的玉珏 “当啷” 坠地,在青砖上磕出一道裂痕。
“陛下,魏军已伐木造船,扬言三日内渡江。”
老臣王仲德颤巍巍地跪下,白发被江风吹得凌乱,“檀道济若在。。。”
刘义隆猛地转身,袍角扫过石案上的《北伐方略》,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。
十五年前那个雪夜,檀道济被押往刑场时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:“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!”
此刻,他终于明白,毁掉的何止是一员猛将,更是刘宋王朝的最后屏障。
“传旨,” 他声音沙哑,“厚葬檀公,追封武陵郡公,其子嗣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,便被远处的号角声打断。拓跋焘的狼头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,旗下铁骑来回驰骋,扬起的雪尘遮天蔽日。
王仲德望着江心的孤舟,想起元嘉十三年那个雨夜,他曾冒死为檀道济收尸,亲眼看见一代名将的尸身被草草抛入乱葬岗,唯有腰间的 “忠勇” 玉珏不知去向。
“陛下,” 他叩首至地,“檀公虽死,其部曲散落在民间者甚众,若能召回。。。”
“晚了。” 刘义隆摆摆手,目光落在石头城墙上的斑驳箭痕上。
这些箭痕还是去年修缮时留下的,如今却成了魏军即将破城的预兆。
他忽然想起檀道济的副将薛彤,那个被称为 “万人敌” 的猛将,若还活着,此刻定能在城头杀个七进七出。
江风卷起刘义隆的龙袍,露出里衬的暗纹 —— 那是他特意绣的 “封狼居胥” 图,如今却成了笑话。
他摸出袖中泛黄的密报,上面 “檀道济养寇自资” 的朱砂批注已模糊不清,墨迹晕染开来,宛如一团洗不去的血渍。
“知道吗?” 他忽然对王仲德说,“当年檀公在历城‘唱筹量沙’,拓跋焘竟被蒙骗了三日。若他还在,何至于让魏军兵临城下?”
王仲德抬头,看见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泪光,却很快被江风刮散。
远处,瓜步山上的烽火冲天而起,照亮了文帝苍白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