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风卷着湿暖的空气扑进,郗自信看见管家跌撞在地,玉带銙在月光下晃出碎光。
“相、相爷。。。 禁军统领沈庆之带兵围住相府了!”
管家的腰带扣是南越进贡的珊瑚,此刻却随着他的颤抖磕出细碎声响,如同一曲末代的哀歌。
刘湛瞳孔骤缩,手按刀柄退至舆图前,指尖狠狠碾过 “建康” 二字。
“果然是殷景仁!相王,虎符已铸七分,此时若以 ‘清君侧’ 为名。。。” 他的话语里透着破釜沉舟的狠戾,让郗自信想起《史记》中 “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” 的决绝,却知此刻绝非天时。
“住口!” 郗自信踢开挡路的胡床,听见前院传来沈庆之的吼声。
他想起三日前在尚书台撞见王弘时,那老臣袖中滑落的密诏一角,“文帝病重” 四字的朱砂印泥在春日阳光下格外刺目。
密诏的边角仿着建安年间的柳叶笺,此刻却成了催命符。
此刻廊下灯笼突然全灭,黑暗中唯有刘湛腰间玉带銙的反光,却在夜色里泛着冷意,如同埋在春泥下的寒铁。
郗自信摸出袖中半成的虎符,触到冰冷的青铜纹路,突然想起《左传》襄公二十六年中 “政由宁氏,祭则寡人” 的典故 —— 那些权倾朝野的将相,终逃不过帝王案前那节丈量人心的甘蔗。
窗外海棠簌簌落瓣,仿佛在为这场未及推行的春耕改革,撒下最后的祭奠,恰如《楚辞》中 “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迟暮” 的悲叹。
沈庆之的甲胄声在庭院里越来越近,郗自信望着案头未干的《农田改革策》,竹简上的墨点已晕成泪痕。
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相府演武场,看见士卒们操练时用的犁铧模型,刃口的弧度与他设计的改良农具好似误差不大,此刻却似乎会给他带来麻烦。
铜漏的第二十一滴水落下时,他终于明白:所有以农桑为本的宏愿,在皇权的天平上,终究轻于帝王对权臣的猜忌之心。
“相王,请移步中书省。” 沈庆之的声音穿透门板,铁刃甲擦过青砖的声响像极了十一年前北伐时的箭雨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