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迹在狐裘暖炉的热气中尚未干透,“彭城王义康,惑于邪佞,窥窃国柄” 十三字的朱砂批注,比三日前相府库房内,下人收入的特级贡糖更显刺眼。
诏书上的飞白笔法苍劲如铁,恰似文帝此刻眼底深藏的寒意,让郗自信想起《汉书》中 “主父偃当路,诸公皆避其锋” 之故是,只是今日锋芒所向,竟是他这同根兄弟。
“相王可知,刘湛私铸虎符?”
文帝斜倚龙榻的身影在屏风后晃动,玉珏撞在紫檀木上的声响,与三日前含章殿召见时的声音重叠。
郗自信盯着诏书上 “檀道济旧部” 的朱圈,想起刘湛昨夜藏在舆图下的半块虎符,铜锈味仿佛还萦绕在袖间。
案头的博山炉飘出龙脑香,烟缕在烛光中扭曲成虎符的形状,恰如《楚辞》中 “何灵魂之信直兮,人之心不与吾心同” 的悲叹。
“陛下,”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撞在了冰冷的砖墙上。
“虎符乃臣命工匠仿造古物,欲呈陛下鉴赏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,沈庆之将一个锦盒掷在案前,开盖的瞬间,三枚完整的青铜虎符滚出,饕餮纹在烛火下狰狞如活物。
郗自信认出其中一枚的纹路,正是三日前他在相府西厢房见过的半成品,虎眼处镶嵌的红宝石与刘湛袖口的血渍同色。
文帝看向虎符,瞪大双目,突然又犯起了咳嗽的旧疾。
“王弘曾禀报于朕,” 文帝屏退欲上前服侍的宦官,口中传出闷响的声音,“相王府中僮仆六千,不上户籍,可是真的?”
殿外更夫敲过四更,郗自信想起三日前清点府库时,刘湛笑着说 “此乃备战之需” 的模样,无言作答。
沈庆之呈上的账册摊开在烛下,“贡糖三千斤,上品甘蔗五百株” 的记载旁,用朱笔标着 “先入相府,次入东宫”,字迹与文帝废黜诏的批红如出一辙。
他突然想起《史记萧相国世家》中 “何置田宅必居穷处,为家不治垣屋” 的记载,可惜自己终未学得萧何的自污之道。
“陛下,臣请辞司徒、大将军之职,” 郗自信跪倒时,额头触到